车轮城心
车轮城心
六点过半，小雨淅沥之中，我与同伴踩上自行车，向火车站驶去。时时停顿。
迎面飞沙，一条死路，便能让我们停下等待；半道运河，两座城楼，就更能使人驻足停留。但是真真正正的凝结之美，在于城中。
后海游人如织，我们也不得不下车推行。街边的手艺人置若罔闻地描摹着对面静坐的孩童，悠扬的长笛在人群中婉转绽开，缠绕在脚边，使我们的步子都迟滞起来。对岸幽黄色的灯光在水面中拉长，在波光中散落，变成一排排省略号通向身前，像是水天的蓝色未完的符点。
绕行至什刹水域时，未完的蓝色也终消磨殆尽，天地陷入了浓浓的黑色，素描与笛声都已褪去。调动全身感官，也只有隐约的，黑色更浓的树影而已。什刹海酒吧的霓虹就在这一片黑色中独自明亮着，五彩斑斓的灯光一点也不显得突兀，它未曾消逝，却也并不显眼，只是在这天与地黑色的夹缝之中，显得十分单薄。
沿着紫禁城墙的公路没有什么车辆，也少有灯光，正当我们在期间享受着北京城内难得的驰骋时，眼前突然金光大作，晃得睁不开眼来。
等我眼前的重影逐渐散去，亮白亮黄还是闪得令人微眯眼睛——
这是长安街。
街上车辆同样很少，只是两边金光灿灿，使得前年更换的护栏上那浮夸的金色显得调和而低调。夜明灯与玻璃幕墙交相辉映，灯光灿烂鼎沸，仿佛是不再有白天一样，可又像此时此刻就身处在白昼正午一样。长安街也似没有尽头，带着无尽的灯光向前延伸过去。
路口右转，正对北京站。
车站已经十分陈旧，依着身边长安街的光芒苟存着。只有“进站”“出站”尤其显眼。我却认为这可能是有意为之，这样便不易注意到广场上的众生相——衣衫褴褛的人们，拖拽行李的人们，铺地浅睡的人们。
所谓众生相，不过也是广场上千篇一律批发出来的模样。
但愿什刹两岸泥土未净；但愿长安街上灰尘未清（可能应该要但愿没有西安勤劳的清洁工）；但愿月光清朗，晚风和畅——
但愿我身下的车轮上，还沾有北京的模样。
这样，他们在这单调而催人入睡的夜晚，或许能与我一样——在拥挤的火车之上，还能有后海的夜空，与城中的光芒。
2017.6.1
